往北走，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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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在星光熠熠的TVB，已经很久没有足够支撑起像样舞台的现象级爆款剧了。2004年的《战争与美丽》是TVB戏剧的最后一个高峰。

■从2018年到2021年，TVB连续四年亏损。2017年以来，TVB股价从30多港元跌至2023年初的3.8港元，市值从370亿港元的峰值下跌超过90%。

■TVB是一艘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游弋的老船。它不能停止或停靠。虽然看起来还过得去，但是动力系统需要马上更换。黎瑞刚为TVB敲响警钟:不进则退；如果你什么都不做，你就会死；TVB没有时间了。

作者|青城市

当过去只出现在屏幕上的电视明星们放下身段，在嘈杂的直播间里喊着卖货的时候，市场给出了极其热切的反馈。

3月7日晚，TVB老戏骨陈豪、TVB大师陈敏之领衔，用粤语带货，在淘宝直播首秀开了个好头。截至次日零点，《TVB识货》直播销售额超过2350万元，最高同时在线人数超过3万，累计观看人数超过485万。

这个数字比今年的“话题女王”张兰前一天的首个淘宝直播秀高出130多万。

来源:淘宝

直播结束后，TVB母公司电视广播有限公司的股价第二天收盘上涨85%，打破了上周五刚刚创下的51%的纪录。

从2018年到2022年上半年，TVB已经亏损了四年多，迫切需要这样一场鼓舞士气的胜利。面对这个拥有丰富艺人资源和无数经典港剧IP的电视台，淘宝也是给足了面子，在直播首页上方进行了推荐，希望将人气转化为购买力。

去年以来，TVB明显加快了在北方找金的步伐。一方面与内地电视台合办综艺节目，以“情怀牌”唤起观众对香港流行文化的记忆，另一方面安排短视频和带货直播，希望在巨大的新蛋糕中分一杯羹。今年，TVB将与淘宝合作超过48场电商直播。TVB将此举定义为“推出电子商务直播的一个重大里程碑”，并希望获得数千万港元的收益。

但是，感情一旦转化成流量能有多大，还是个未知数。台前风光无限，开幕式后离不开富家。宣和的娱乐王朝需要寻找新的活力。

一艘不能停靠的旧船

就像一个没落的守旧派贵族家庭，曾经的“全球第一华语商业电视台”(香港电视广播有限公司)的TVB，如今也陷入了困境，甚至连门面都难以维持。

TVB第一大股东、华人文化集团董事局主席兼CEO黎瑞刚近日向媒体透露，TVB的办公室已经20多年没有装修过，全站只有两个数字麦克风。在内地，一个多通道大站，几十个或者上百个数字麦克风是基本配置。

今天，TVB的内部工作管理和艺人管理仍然延续过去的“三联单”操作:一份文件，底部有两张蓝色油印纸，在原始文件上书写，复印成两份副本文件，一份给制作部，一份给艺人部，一份给人力资源部，回去登记。

甚至在几场拼尽全力搭起光鲜架子，努力争取声量的晚会上，眼尖的网友都从各种细节上看穿了伪装。

“我从未见过一项活动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日落’感...那些在内地红毯上消失的死气沉沉的颜色和光怪陆离的丑衣服，在香港岛红毯上成功地重新上岗了。”以毒舌著称的时尚博主Gogoboi在评论2022年TVB台青的红毯时如是说。

对于一个曾经的娱乐帝国来说，更糟糕的是，舞台上的明星从“天王”“天后”变成了陌生的面孔。她们依旧美丽或者风度翩翩，只是得不到心流，得不到兴奋。

1月8日，TVB一年一度的重头戏“2022千星颁奖典礼”举行，但获得皇帝和皇后称号的陈山聪和江美仪却被许多网友“闻所未闻”，认为他们看起来“很陌生”。虽然微博中相关词条热搜很多，但最高阅读量也不过1000多万，与内地的“真热搜”相差不远。

江美仪和陈山聪来源:TVB官方微博

曾经在星光熠熠的TVB，已经很久没有足够支撑一个像样的舞台的现象级爆款剧了。

2004年，由TVB制作的《战争与美丽》登陆湖南卫视，吸引了2亿观众，收视率2.82%。这也是TVB戏剧的最后一个高峰。

《战争与美丽》女主角佘诗曼剧照来源:豆瓣

在接下来的20年里，虽然《TVB》不时被制作出来，但其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

90后广州观众阿姨告诉雪宝财经，TVB是她童年的快乐源泉，“相当于今天所有长短视频平台和微信公众号的总和”。但自2010年以来，她就没怎么看过《TVB》，因为“围绕那些主题来来回回，来回拍12345部电影，真的很审美疲劳”。

Eve住在香港，是内地综艺节目的忠实粉丝。她告诉雪豹财经，香港年轻人在网上看内地综艺节目和剧的不在少数，内地火的内容基本都会蔓延到香港。和很多内地年轻人一样，她上大学后很少看电视直播。

一方面，内地影视业的崛起极大地挤压了香港的娱乐业。TVB制作的剧和综艺在内地市场的份额越来越小，推出的流媒体App也没有起色。创造力下降的TVB已经失去了吸引注意力的能力。内地观众会怀念香港黄金时代的TVB，但他们对今天的TVB缺乏兴趣。

另一方面，香港的ViuTV和美国的网飞也在挑战TVB在香港的本地市场地位。李泽楷旗下的卫视近年来在香港年轻人中迅速走红。通过选秀节目推出的男团镜是香港最好的，人气不亚于刘德华。

在李瑞刚的嘴里，TVB是“一艘需要在惊涛骇浪中坚持下去的老船”。虽然看起来还过得去，但是它的动力系统和零件需要马上更换。内外夹击，风浪不断，老船既停不下来，也不能靠岸。

娱乐帝国的兴衰历史

在某种程度上，曾经统治香港电视业近半个世纪的TVB，几乎可以等同于香港娱乐圈。TVB几十年的兴衰也与香港经济的命运息息相关。

上世纪60年代，香港电影业如日中天，邵氏电影公司创始人邵氏凭着敏锐的商业嗅觉，将投资目标转向了新兴的电视行业。1965年，当时的香港政府发放地面电视牌照，中标者是邵氏和几个财团组成的香港电视集团。

两年后，TVB正式推出。

1980年，年过七旬的邵氏成为香港电视集团最大的私人股东，并出任董事局主席。当时，一度垄断香港电影市场的邵氏影业在竞争中逐渐失势。超越了古代的肖决定将事业重心从电影转向电视，从而开启了TVB的黄金时代。他掌舵的娱乐帝国也从“东方好莱坞”变成了“全球第一家华人商业电台”。

邵逸夫来源:豆瓣

随着香港经济的快速发展，TVB的影响力几乎渗透到了华人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在香港本地市场，TVB长期占据80%以上的份额。从20世纪八九十年代到20世纪初，TVB推出了年代剧《上海滩》、《千山万水总爱》、武侠剧《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鹿鼎记》、刑侦剧《法医实录》、《陀枪妹妹》、商战剧《创世纪》、《大纪元》和宫廷剧《战争与美丽》。

巅峰时期，TVB在亚洲、澳洲、南北美洲和欧洲拥有超过3亿户用户，也是全球唯一能够全面覆盖港澳和内地市场的中文媒体。

在发展初期，为解决演艺人才问题，延续邵的明星制理念，创办了“艺人训练班”。培训班的毕业生将被派往TVB的各个岗位，那里有周星驰、梁朝伟、周润发、刘德华、刘嘉玲等。都开始了自己的演艺生涯。可以说，这个“艺人培训班”撑起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香港乃至整个华语娱乐圈的半壁江山。

当时也是香港经济的黄金时代。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后，香港经济衰退一直持续到2003年底，并因非典的爆发而加剧。随着四小龙时代的结束，TVB正在衰落。

2000年金融危机后，互联网开始冲击传统娱乐，港剧生存受到挤压，TVB盈利状况恶化。

邵逸夫的第二任妻子方逸华成为TVB董事局副主席，开始改善盈利能力。解决方案包括改革艺术家的工资。面对垄断平台，艺人没有太多的议价能力。在这种极度削减成本的操作下，TVB股价一度在2000年创下85.25港元的历史新高，市值超过370亿港元。

2010年，邵逸夫正式卸任TVB执行主席，仅担任董事会非执行主席。次年，润润邵逸夫转让了其股权，TVB正式告别了润润邵逸夫的时代。

几乎与此同时，内地卫视进入综艺大片时代。浙江卫视的《中国好声音》、湖南卫视的《我是歌手》和《爸爸去哪儿》都将它们的影响力传播到了包括香港在内的华人社区。

以“优爱腾”(优酷、爱奇艺、腾讯)为代表的大陆流媒体也开始快速发展，不满足于版权购买，开始自己发力。随着互联网巨头的进入，内地sturm und drang的影视行业不断推高制作投入，版权价格不断上涨。

然而，TVB没有足够的财政资源来跟上时代的潮流。

财报数据显示，TVB 2015年总收入为44.55亿港元，不及内地卫视龙头湖南卫视广告收入的一半，而TVB要承担多部电视剧、数十个新闻、综艺、科教节目、晚会的制作。内容输入的差异导致的用户迁移很快出现。

“早就应该投资了，却一直没有投资，导致现在严重落后。”李瑞刚承认，过去10年甚至20年投资严重不足是TVB的一个严重问题。

无功过量，不改正就死

许多关于TVB的论文和报道都一再提到，TVB的危机来自其长期的垄断地位。

55岁的TVB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不仅是因为时代的变迁和外部风暴的侵袭，更是因为内部早已潜伏的危机。因为缺乏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这个曾经的电视王国已经从高速前进中放松下来，变得保守、谨慎和满足于维持自己的模式。

TVB最初的发展和壮大离不开邵氏电影工业时期由邵逸夫执行的流水线作业。他建立了邵氏影城，实行大规模工厂制，一手包办制作、发行、放映，实现了电影产业的“垂直整合”。

润润润润邵逸夫也为TVB打造了一个完整的闭环产业——培养明星、制作节目、运营电视台。既是播出平台，又是制作公司，还涵盖艺人经纪业务。通过这种模式，TVB可以严格控制成本，最大限度地追求利润。

为了提高盈利能力，TVB将整个生产流程细化、模板化。剧本一出，其他配套随时准备启动。在几十年的发展过程中，TVB一再强化这一模式和制度。

TVB《一号宫廷》《天地激情》的主编鲍伟聪在接受《综艺》采访时表示，港剧成功的也是流水线，失败的也是流水线。在一个工作环境中工作多年，编剧已经成为一个熟练工种，一个习惯性套路。虽然编剧想做一些创新，但是剪辑修改的时候删掉了。“有些东西反复出现，是因为TVB的工作方式还是流水线，比较传统保守。”

与此同时，TVB公司内部斗争异常激烈，山头林立，站错队，甚至冒着被雪藏的危险。“拉一派，斗一派”是邵逸夫的管理风格。在他看来，企业内部只有竞争才能进步，默许甚至鼓励派系斗争。然而，“诡计多端”式的内斗最终导致了内耗。苦于低薪和“山地文化”，艺术家和创意工作者不断离开。

在黎瑞刚看来，这些年来，TVB本质上是一种墨守成规的心态:只知道省钱，只讲控制成本，不思考战略，没有发展眼光，永远是惯性，不布局未来。“在过去的几年里，已经实现了盈利。表面上看起来不错，股价也不错，但内在已经老化衰退了。”只关注当下，不考虑未来，最后的结果就是当新的风暴来临时，你会发现原来的动力系统已经完全跟不上了。

与上世纪80年代的邵氏相比，今天的TVB处境更加艰难:内地影视业崛起，华语娱乐中心从港台转移到内地，港剧和香港综艺节目市场份额锐减，艺人、导演、编剧、剪辑纷纷离巢北上。与此同时，网飞和香港卫视也在侵蚀TVB在香港的本土市场。

在电影和电视产业爆炸式增长的背景下，TVB的收入增长在过去十年中几乎停滞不前。

2016年底，TVB发布30年来首次盈利预警，称预计公司全年净利润较上年下降55%~65%，主要原因是香港零售业不景气，导致广告主营销支出下降。

从2018年到2021年，TVB连续四年亏损，2022年上半年亏损2.24亿港元。2017年以来，TVB股价从30多港元跌至2023年初的3.8港元，市值从370亿港元的峰值下跌超过90%。

正如作家约翰·布鲁克斯所说:“老一辈的衰落，部分原因是他们自己的错误。无论是精神上还是智力上，他们似乎都在走下坡路。”

在最近的一次媒体采访中，黎瑞刚再次给TVB敲响了警钟:不进则退，不努力则亡，TVB没有时间了。

北上看钱

北上淘金已成为TVB的一条出路。

近日，由浙江卫视、优酷和TVB联合举办的综艺节目《无限超越课堂》汇聚了一批TVB老牌明星。成龙受邀担任召集人，董成义、惠英红、吴镇宇担任制作人，飞行导师包括、邓萃雯、唐、、许绍雄、张可颐、车保罗等TVB老面孔。

该节目试图以TVB著名的“无线电视艺术家培训班”模式培养一批演员。TVB老戏骨与大陆流量明星的碰撞，已经成为娱乐话题的常客。

《无限超越类》海报来源:节目官方博客

在过去的一年里，TVB、湖南卫视、浙江卫视合作了《香港音乐季》和《无限超越课堂》两档节目，试图唤起观众对曾经风靡一时的香港文化的记忆。多亏了曾志伟的“刷脸”，刘德华、郭富城、张学友、黎明这“四大天王”被一一请回来参加TVB的活动。

55岁的TVB努力追赶当今娱乐圈的发展，尽管似乎有些步履蹒跚。

自2015年华人文化入股以来，黎瑞刚对TVB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TVB加大了与内地各大卫视、长视频平台的合作，并逐渐形成规模。2015年，TVB与企鹅影业联合推出《使徒2》，2017年与爱奇艺联合推出《盲人律师》。

2018年春节前后，TVB在内地推出了官方App“埋堆”，几乎囊括了公司历史上所有的经典剧集。埋桩的商业模式和优爱腾一样，也是广告+会员收入。月卡、季卡、年卡价格分别为20元、40元、118元。

2021年初，曾志伟受邀重返TVB管理岗位，专注综艺业务。TVB仍在努力打造一个戏剧制作梯队。未来需要形成一个开放的体系，既鼓励内部竞争，又不断从外部引入活水。

此外，TVB还入驻Tik Tok，依靠旗下明星“刷脸”尝试带货直播。目前已开通三个账号——TVB知品(港式精选)、TVB知品(港星YEATION)、TVB知品(美味精选)，累计粉丝数接近100万。根据2022年中期业绩数据，TVB电子商务业务收入由1700万港元激增26倍至4.6亿港元，占集团总收入的25%。

凭借几十年积累的IP和品牌效应，TVB正在试水越来越多的领域。但如果未来不能创造新的爆款，仅靠炒冷饭和卖情怀，这艘老船还能在风浪中撑多久？

豆瓣对高话题综艺《无限超越类》的评分只有3.8。不少网友在评论中对节目的剧本和套路表示厌恶，甚至把枪口对准了TVB艺人和他们背后的港娱招牌:“我能从TVB几十年前的表演方式中学到什么？”“香港娱乐圈早就没落了，还有人睁不开眼，抱臭脚。”

被寄予厚望的埋堆，至今未公开用户数据，但在华为App市场已安装超过6000万次。在这款App的众多一星评价中，有一个五星好评:这款App的价值不在于它是否是一款优秀的影视App，而在于它能让你看到一些在别处看不到的TVB影视作品。

自称“TVB资深粉丝”的王琦也下载了埋桩，但打开的频率越来越低，只为满足内心对港文的感情。对她来说，和其他视频网站相比，堆的内容不值得看。

TVB还有希望崛起吗？在知乎的话题下，评论区几乎不约而同的回答——没有。

(本文中，阿姨、伊芙、王琦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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