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60年的努力，我终于输了。

文|中国企业战略

名古屋，注定成为日本人的伤心之心。

2023年2月7日，三菱重工宣布终止日本国产喷气式客机SpaceJet的研发项目。这意味着:

日本人60年的大飞机梦终于落空了。

[梦想走出名古屋]

记者会上，三菱重工社长深深鞠躬道歉:

“我们得到了很多人的期待和支持，但遗憾的是，由于盈利能力不足等原因，我们决定终止研发。”

名古屋的工厂，大门紧锁，人去楼空空。在附近的机场跑道外，许多日本民众驻足观望，久久不愿离去。

“听说不顺利，我很意外，但没想到会这样结束……”一位母亲含着眼泪几乎说完了这句话。

如此凄凉的景象不禁让人发出嘘声:仅仅在八年前，这里还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2015年11月11日，SpaceJet的前身日本MRJ支线飞机成功首飞。

这是自1962年以来YS-11螺旋桨客机的首次飞行。时隔半个多世纪，日本人再次进行了国产客机的首飞。

包括记者在内的500多人见证了这一历史性时刻。当试飞员推开舱门时，大厅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几十年来，我们仅限于为波音公司生产零部件。今天，我终于要进入一个新的领域了。”时任三菱飞机公司社长的川井昭也非常激动。

在20世纪50年代，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每天都在家门口观看美国DC-3的起飞和降落。当时他认为日本不会再制造飞机了。

MRJ重燃了川井的希望，也承载了日本政府振兴经济的雄心和梦想。

30年来，日本经济陷入长期萧条，曾经称霸全球的消费电子行业逐渐没落，汽车行业近年来也被中美扼杀。

日本的经济像困兽一样，急需一场胜利来提振士气，大飞机就是其中之一。

因此，日本媒体对MRJ的首飞赞誉有加，称其将日本带入了飞机工业的新时代。杭空记者杉山胜彦为此专门写了一本书，书名是:

日本制造在MRJ复活！》

时任日本内阁官房长官的菅义伟强调:飞机工业将支撑日本的未来。

MRJ也不负众望，一度赢得全球447架订单。然而，受资金、技术、市场等诸多不利因素的影响，MRJ随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最终，耗时15年，耗资1万亿日元才宣布终止该项目。

在消费电子产品几乎全军覆没，汽车开始步履蹒跚的今天，大飞机的失利对日本经济，尤其是高科技产业的声望造成了可怕的打击。

曾经创造了“新干线”高铁神话的日本人，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而最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

在大飞机项目上，日本曾经握着一手不输给中国的好牌！

[日本，再来一次！】

1957年，54岁的二郎·霍鲁伊被招募到新三菱公司工作。他的任务是:

为日本设计民航客机。

作为JAL 空之父，二郎贺瑞在日本国内可谓家喻户晓，他设计的零式战斗机在二战初期横扫太平洋空。

尽管有罪，JAL 空迎来了一个黄金时代。

整个二战期间，日本生产了6.6万架飞机，仅次于美国。产量最大的是三菱设计生产的零式战斗机。

二战结束后，日本作为战败国，被禁止发展飞机。直到朝鲜战争爆发，美国人才被松绑。

摆脱枷锁的日本人誓要重拾日制飞机的辉煌！

为此，三菱、川崎等日本财团组建了日本飞机制造公司。Jiro Horue和其他战斗机设计天才被召回。

JAL 空花了5年时间研制YS-11民用客机。

1964年，载着奥运圣火的YS-11从冲绳飞抵日本，极大地提振了日本民众的信心，被视为日本战后复兴的象征。

然而，由于缺乏民航客机的经验，YS-11在问世之前就已经过时了。

在20世纪60年代，当波音707诞生时，国际民用航空业已经进入喷气式飞机时代，YS-11仍然使用涡轮螺旋桨发动机。

不仅如此，战斗机思维设计的YS-11油耗高，噪音大，一直被大家吐槽。

10年内26次令人毛骨悚然的坠机记录使其成为世界上最不安全的支线飞机。

这一系列的打击迫使YS-11在1972年停止生产。日本人第一次拥有大飞机的梦想破灭了。YS-11失败后，日本转向研究，成为美国波音公司的零部件供应商。来自波音公司的合同让成千上万的日本工人忙得不可开交。

到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日本已经成为波音公司重要的零部件来源。

以波音787为例，35%的部件都是日本制造，尤其是碳纤维复合材料，以至于日本媒体自豪地宣称:

波音787日本制造！

强大的零配件产能，让日本人放了很久的大飞机梦复活了。

2003年，日本经济产业省(METI)公布了100人以下支线飞机的发展计划。

该计划由三菱主导，川崎和富士等工业巨头参与。可以说，它聚集了日本的力量来建造后来被称为MRJ的支线飞机。

雄心勃勃的日本人试图挑战庞巴迪，甚至波音和空客户。

“半个多世纪了，是时候让日本再试一次了！”时任三菱飞机公司社长的川井昭阳磨刀霍霍。

2008年，经过多年的准备，整个项目正式启动。

计划之初，日本人胃口很大，开始造六款，在新材料、节油、低碳等指标上给自己定下了严格的标准。

为了显示必胜的决心，三菱还在名古屋设厂。60多年前，著名的零式战斗机在这里成功首飞。

然而，傲慢的日本人似乎忘记了:从YS-11开始，日本就再也没有从事过民航客机的研制。

而且单就某些部件的生产，与一架客机从头到尾的研发生产有很大的不同，需要整体设计和系统集成能力。

而这恰恰是日本人的软肋。

事实上，MRJ的第一次试飞就因为机身设计的改变、机翼强度不足和零件交付延迟而被迫推迟了三次。

虽然经过反复修改调试实现了首飞，但比原定时间推迟了三年。

2015年11月11日，日本政府公布支线飞机发展计划12年后，MRJ终于在名古屋首飞。

许多日本媒体兴奋地将这一天称为:日本飞机工业史上永远铭记的一天。

然而，命运多舛的MRJ并没有因为这次首次飞行而改变他的人生。由于定位不清，MRJ在开发时不得不修改尺寸数据和指标。

事实上，在整个开发周期中，MRJ经历了900多次设计变更，其中有6次被推迟。

内部管理混乱导致事故频发。

2017年，当第二辆MRJ原型车进行测试时，发动机出现故障，差点坠毁。测试地点在美国俄勒冈州。

吓得美国联邦航空局(FAA)连夜叫停了MRJ的适航认证。

甚至，最近几天我最得意的碳纤维复合材料，因为做不了相关技术，用在飞机研制上的比例一降再降，最后只剩10%，主要用在尾翼。

供应商神户制钢所(Kobe Steel Works)欺诈事件的爆发，阻止了向传统铝合金材料的转变。期间三菱本身也卷入了数据造假门。

虽然三菱几次试图挽回颓势，甚至将MRJ更名为SpaceJet，但这个耗时15年，耗资1万亿日元，将几代日本人大的梦想寄托在飞机上的项目最终还是告吹了。

对于日本大飞机的失败，有人用一句话总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三菱重工社长岩泽正二(Masaji Iwasawa)在接受采访时也承认:从一开始，我就没想到会这么难，这么贵。

“说实话，我们很幼稚！”在宣布终止SpaceJet项目的新闻发布会上，三菱重工的总裁伊藤·伊泽深感悲痛。

[只有大国玩得起的游戏]

日本人的破大飞机梦，表面上看是三菱重工的失败。但在这背后，真正决定大飞机项目成败的是:

国力。

在技术上，日本的高端机床已经登峰造极，控制了半壁江山。碳纤维等新型复合材料在世界上独一无二，连美国人都垂涎三尺。

这也是日本人能垄断波音787 35%供应链的重要原因。

从工业实力来说，日本的四大重工业企业三菱、川崎、富士、石川岛历史悠久，享有盛誉。

早在二战时期，三菱就承包了日本的军工制造，研制出了气势磅礴的零式战斗机。

日本政府的决心并非微不足道。从20世纪50年代鼓励日本企业开发YS-11到2003年发布支线飞机发展计划，其对大飞机的迷恋几十年如一日。

但手握好牌的日本人最终打得很烂。

日本的失败再次证实了发展喷气式客机的巨大困难和挑战。即使有技术，有野心，有政府的大力支持，也不足以在航空空领域取得成功。

因为大飞机考验一个国家的综合实力。

日本人虽然在机身材料、零部件、加工技术上很强，但在飞机制造领域还是有明显的短板。

除了系统集成，日本人在空气动力学设计等基础领域都有所欠缺。

气动布局的设计决定了飞机的飞行性能。做气动设计，风洞实验室必不可少。但是日本几乎没有高水平的风洞群。

相比之下，中国拥有亚洲最大的风洞群，也是世界上门类最全的。

比技术更不可逾越的是市场规模、产业链话语权、产业体系独立性。说白了就是比谁的拳头大，比谁的拳头硬。

当时，日本为波音787提供了35%的零部件。一度他们对生产计划、流水线等环节提出了自己的诉求，但波音公司直接拒绝了。

波音可以跟日本人下订单，但是那些含金量高的技术，日本人是绝对碰不到的。

作为世界上仅有的两家民航空霸主，波音和空乘客绝不会坐视其他吃货的出现。

MRJ之所以拿不到美国联邦航空局(FAA)颁发的适航证，固然是技术本身不够，但也不排除是故意刁难美方。

这并非没有先例。

当时，当庞巴迪和Embraer 空试图染指100座以上的大型干线飞机时，波音和空乘客联合用反倾销棍勒死了他们。

上世纪90年代，亚洲新兴大国印尼也曾梦想发展大飞机产业。但随后，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向印尼提供贷款支持，条件是:

放弃大飞机！

中国没有FAA适航证也能造大飞机。毕竟国内市场足够大。但日本大飞机如果不能进入欧美市场，那就只能等死了。

2002年，中国正式启动ARJ21支线飞机项目，与日本MRJ相差无几。

这期间ARJ21也经历了很多磨难，直到2008年才实现首飞。一开始日本人对这个竞品并不认同，一度放出豪言壮语:

MRJ将拿下亚洲70%以上支线飞机订单，让中国的大飞机永远卖不出去！

甚至当中国生产出比ARJ21和MRJ都大的C919时，日本人还夸口说中国在输给MRJ后仍然顽固不化。

可惜大飞机竞争，不是谁口水多。

2022年12月，ARJ21正式投入运营7年后，C919也实现了首架交付。仅仅两个月后，三菱宣布终止喷气客机的研发项目。

叫嚣要杀中国飞机的日本人万万没想到，他们是最后一个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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