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孙友

这几天在河南安阳调研。

这是一个在中国经济版图上很少被提及的地方，但就是在这里，我看到了一个激动人心的工业景象:

80米高的工业烟囱，4000亩现代化厂房，11万吨/年绿色甲醇，16万吨/年二氧化碳捕集装置，300辆甲醇动力重卡...

这是世界上第一座10万吨绿色低碳甲醇工厂。

在这座太行山下的小城，我们看到了中国产业转型升级的另一种可能。

眼前看到的真的颠覆了通常的认知。

因为我们从来没有想到，中国关于碳中和、能源安全的想象，不是在长三角、珠三角被打破的，而是在豫北的一个小镇。

安阳作为典型的重工业城市，能否打入新能源世界，也是未来中国很多四五线城市命运的写照。

【1】

一到安阳，就遇到一个“社会牛”司机。

他的微信名叫“尹姝”，是一个地道的安阳人。听说我是历史爱好者，殷大爷觉得遇到了“知音”，给我讲了“安阳上下五千年”。

先显摆一下“有钱的祖宗”。商朝在这里建都，周文王在这里创制易经，项羽在这里破釜沉舟，曹操在这里建都，岳飞在这里抗金...

然后话题转到了现代安阳。

“安阳知名度不高，但家里有矿，在省内的工业地位很重要，”尹姝拿起保温杯笑着说。

的确，煤炭资源就像一条“金链子”挂在安阳的脖子上。有了这些命运的恩赐，安阳成功地成为了一座重工业城市:

规模以上工业企业1000多家，钢铁产能占河南省的2/3，煤化工、水泥占全省的1/5，铁合金、铸造占全省的2/3。

以前在sturm und drang城市化工业化过程中，处于一隅的安阳小生活还可以。但现在碳中和时代，安阳急需找到一个新的历史坐标系。

钢铁、火电、焦化等行业既是排放大户，也是发展的支撑。生产，城市的污染明显增加；停，成千上万的员工会失业。

对于安阳企业来说，唯一的出路就是在保证正常生产的同时，推广使用理念先进、技术一流、成本可控的减排方案。

当地最大的化工企业顺诚集团承担了探路者的角色。

2月21日，顺诚集团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喜事——“10万吨绿色低碳甲醇项目开工仪式”。

出席活动的嘉宾阵容非常强大。除了政府官员，还有冰岛驻华大使易卜拉欣、吉利控股集团董事长李书福、河南顺城集团董事长王新顺。

冰岛外交官、浙江李书福为什么来安阳？我先卖到这里，以后再说。

据工作人员介绍，该项目是中国第一座、世界上最大的二氧化碳加氢生产绿色低碳甲醇的工厂。工厂采用的多项技术达到国际国内先进水平，包括消化吸收冰岛CRI公司的CO2加氢制甲醇(ETL)技术，并创新应用于国内企业。

项目投产后，每年可综合利用焦炉煤气3.6亿Nm3，生产甲醇11万吨，LNG(中文名“液化天然气”)7万吨，实现销售收入5.6亿元。

看到这些数据，大部分人都拿不准亮点。

但有见识的人都知道，安阳的这个项目隐藏着人类最大的野心。

由于采用了世界最先进的二氧化碳加氢制甲醇技术和二氧化碳捕集净化工艺，横跨能源、钢铁、化工、交通等多个领域，不仅解决了钢铁、化工的升级问题，还守住了产业链上下游的二氧化碳。

上游甲醇厂使用的原料是河南顺城集团生产的焦炉煤气和鞍钢炉料公司工业废气中的二氧化碳。

鞍钢炉料公司是豫北最大的冶金熔剂生产企业，但也是当地有名的“碳排放大户”。现在其二氧化碳将通过专用管道进入顺城集团的生产基地，再由顺城集团加工成浓度为99.9%的高品质甲醇。这叫“变废为宝”，化腐朽为神奇。

一套工艺每年可直接减少二氧化碳排放16万吨，相当于增加森林种植面积16万亩。

下游，顺诚集团工厂生产的绿色甲醇不仅可以为安阳当地企业提供优质的化工添加剂，还可以为顺诚集团300辆甲醇重卡提供清洁燃料。

这300辆甲醇重卡不是顺城集团自己生产的，而是从吉利控股集团购买的，可以用于顺城的日常运输业务。

据报道，甲醇汽车的能效比燃油汽车高21%，而二氧化碳排放量减少26%。算下来，安阳这个项目每年间接减少二氧化碳排放55万吨，相当于增加森林面积55万亩。

换句话说，安阳甲醇厂只要运行十年，就相当于营造了710万亩森林。

这是什么概念？

截至2018年底，河南省森林面积仅为7811万亩。

虽然中国幅员辽阔，自然资源丰富，但实际上人均土地面积还是相当紧张的。不可能为了碳中和而种各种各样的森林，成为日本那样的森林王国。

安阳的这个项目巧妙地利用甲醇技术“膨胀”森林面积，正好解决了这个用地悖论。

如果中国所有重工业城市都能采用这种模式，相当于再造N个大兴安岭，吸收工业、交通、电力排放的二氧化碳。

这样，中国的“碳中和”目标或许有望提前实现。

【2】

“死裂解”甲醇不仅能解决能源困扰，还能带动万亿美元的新兴产业。

从产业的角度来看，安阳的甲醇项目之所以能做得这么顺利，和与吉利的合作是分不开的。

绿色低碳甲醇从生产到灌装再到应用的生态闭环模式是吉利构想的。

吉利引进并改造了二氧化碳加氢制甲醇(ETL)技术等关键技术。

300台甲醇重卡等核心设备由吉利研发生产。

……

公开报道显示，在中国科技百强企业中，吉利控股在甲醇领域应该是布局最早、投资最大、技术最好的。

2005年，特斯拉发布首款电动汽车Roadster时，大洋彼岸的李书福也意识到了燃油汽车的局限性，开始提前布局甲醇发动机和甲醇汽车项目。

经过18年的不断创新，特斯拉成为电车圈的“领头羊”，吉利成为甲醇赛道的“领头羊”。如果把甲醇行业竞争比作体育，那么吉利就是一个“大满贯”选手:

吉利拥有20多辆甲醇汽车，是全球第一家甲醇汽车型企业。

保有量2.7万辆，成为全球第一甲醇汽车保有量企业；

最高单车里程超过150万公里，总里程100亿公里，成为全球单车里程第一、总里程第一的企业；

同时，吉利也是第一家走出去的甲醇汽车制造商，在丹麦、冰岛等北欧国家都有测试运营项目。

除了下游的甲醇汽车，吉利还不断向甲醇产业上游延伸，打通甲醇全产业链体系，形成了酒、运、站、车、赶的循环生态。

在交通运输方面，吉利的甲醇汽车覆盖了普通货物运输、危化品运输、建筑、矿山、集装箱运输、冷藏车等场景，并已在青海、新疆、山西、内蒙古、陕西、甘肃等省份投入使用，其经济性、适用性和可靠性得到了充分验证。

在场地建设方面，桂阳、Xi安等主要城市的政府和酒类商户建设了120多个甲醇加气站。在新的基础设施方面，贵阳有两张名片，一个是大数据中心，一个是甲醇加气站。

在甲醇生产和二氧化碳捕获方面，吉利的代表作是安阳，一座绿色甲醇工厂。

甲醇行业专家普遍认为，中国甲醇产业链已初具规模。

当然，我们不能高兴得太早。

目前，甲醇汽车在中国市场仍属于“少数”，除晋中、Xi、桂阳外，其他城市很难见到甲醇汽车。

除了吉利集团等少数企业外，社会各界对甲醇汽车和甲醇产业的关注还不够。

【3】

实现“二氧化碳排放峰值”，追求“碳中和”，只是中国能源工业的A面。

为了建设现代能源强国，我们不得不考虑如何在复杂的国际形势下确保能源安全，并研究如何利用中国的能源禀赋建设现代经济体系。

从这个维度来看，安阳发生的事情，与千里之外的马六甲海峡、美联储、欧洲议会都有关系。

先说马六甲海峡。马六甲海峡是世界上最重要的能源运输通道，被誉为全球经济的“海上生命线”。

至于中国，中国70%的石油靠进口，70%的进口石油经过马六甲海峡，中国70%的石油用于汽车工业。

如果中国三分之一的汽车使用甲醇燃料，将减少8000万吨石油进口。如果甲醇燃料的应用规模达到3.5亿吨以上，我国原油对外依存度可降至30%以下。

到那时，我们就不会被马六甲等国际航道“卡脖子”了。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不会，新能源产业依然是撬动全球金融和贸易体系的重要支点。

自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美国建立了美元-石油体系，与石油输出国组织的石油交易必须以美元结算，而非石油输出国组织成员没有这一强制性要求。

在剩余的2亿吨石油进口中，如果我们从俄国和巴西等非石油输出国组织成员那里购买1亿吨以上，就可以满足大部分国内需求，从而摆脱对中东石油的依赖。

此外，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工业经济体，因此有如此巨大的石油进口。一旦其他国家迎来新能源时代，可能就不需要进口了，自己的石油产量就可以支撑自己的工业体系。

中国新能源产业(包括甲醇经济)的崛起，有利于构建更加公平公正的世界金融体系。

除了金融规则，国际贸易也在发生变化。

当地时间2月9日，欧洲议会环境、公共卫生和食品安全委员会正式通过了《欧洲碳边界调整机制(CBAM)协议》。

欧洲议会将重点监控八个领域的碳排放:钢铁、水泥、铝、化肥、电力、氢气、特定条件下的间接排放、一些前体和一些下游产品。对于碳排放超标的进口产品，将征收非常高的“二氧化碳排放特别税”。

显然，欧洲议会针对的是中国的能源密集型产业。但我们无法改变欧洲人的决定，只能在自己身上“动刀”。

中国要想保持“世界工厂”的地位，就必须把“节能减排”作为首要任务。中国工业企业应该像减肥者一样对待卡路里，严格计算每个环节和过程的二氧化碳排放量，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来应对这场史无前例的“绿色工业革命”。

因此，安阳绿色低碳甲醇厂是中国企业突破西方“碳关税”壁垒的一把尖刀。

三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在安阳创造了灿烂的青铜文明，并向四面八方扩展，最终形成了一个伟大的中华文明共同体。

今天，在安阳投产的全球首座10万吨绿色低碳甲醇工厂，将为中国现代能源体系增添新的灯塔，是推进中国现代化、照亮民族复兴之路的生动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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